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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灰烬

【4】 灰烬

让哭泣的孩子能在夜晚安睡,这便是光明的意义。——薇朵儿

“谢谢。”目光堪比死亡之湖中那般沉重,深厚的湖水一般。无论风吹雨打也不泛起一丝波澜,这便是他的态度了。

“不,零大人,请您不要这样说!”侍从万分惊恐,似乎是老鼠对猫那般天敌的恐惧。

侍从跪在地上,额头与地面的毛毯贴在一起,丝毫不敢有抬头的举动,撑扶着地面的双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教庭。”嘴角略动,然后又停止了动作,要说出的话掩埋在了心底。

“能为零大人服务是侍从莫大的荣幸,哪敢企求大人的回礼,我只是一名卑微的侍从而已,无需大人的道谢。”侍从没有抬起头,但他的声音从下面传出,字语间只有对黎明莫名的敬仰与狂热的崇拜。

“那你退下吧!”

静静地合上双眼,靠在木椅上,他不想让这位侍从看到,他眼中的愤怒。

“是的。”恭敬的欠身,低头对着黎明一直移动到门口才转身推门离去。

嘭!

是木门关闭的声音,此刻黎明又平静了下来,似乎刚才的愤怒不留分毫,因为教庭这种虚伪的行为已经不在少数了。

像这种事情,看到也就是能当做没看到罢了……毕竟他已经不再是教庭的骑士了,没有那个资格去管他的行为。

咔!

手掌握拳拿捏的“咔咔”作响,果然还是不能放任自由。平静的眼神开始波动了起来,若不是他这种性格怎么会被教庭再次擒获?

哈哈!

左手扶额自嘲的笑了笑,右手又不自觉的伸向腰间。那是他佩剑的所在之地,可现在根本无法碰到什么,他的武器可能已经被当做违禁品给教庭收藏起来。

咚咚咚……

一阵细密地敲门声传来,是谁?

“进来!”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冰冷平静的眼神,连同动作与发傻时的笑声被扼杀在诞生中。

嘭!

关门声远胜于它被打开的声响,这说明来者的心情非常糟糕,糟糕到非常像一个人,黎明他认识的一个人……

“来了吗?我果然还是学不会系上链锁,需要将后背交给你!”

没有转头也没有转身,黎明就这样将他毫不设防的后背暴露在来者面前,微微地耸动双肩,示意让来者注意他背后那条未能连接的链锁。

“笨蛋。”声音很模糊却又异常耳熟的飘进耳中,不自觉中嘴角弯出一道弧线,黎明习惯听着这样的声音,已经快要遗忘他们的相貌。

链锁是一种异常复杂的盔甲制作手艺,它的难以个人着装通常表示着“将你的后背交给朋友”这个含义,同时它也代表着盔甲的整体强度,又有着“因小失大”的含义。

咔!咔!

一阵清脆的响声传来,那正是连接成功的保证,还有那久违的感觉,背后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静静地闭上眼睛,细嗅着空气中的微香,真是想现在就好好的睡上一觉。醒来以后,兄弟朋友还在身边说着嘲弄的话,做些平常所做的事。隔窗远远的能眺望到正在上课的圣女,那一头瀑布似的金色长发正飘摇在风中。

“哥,你就是个笨蛋!”背后之人是这么说的,作为教庭现在最高端的战斗力的一号,偶尔说出这样的话也能惊吓到不知情的侍从。如此幼稚可爱的语气也能从一号的口中被发出,这简直就是一个玩具被夺走的孩子才能说出的宣言。

“是的,哥是笨蛋。我知道的,一切都知道的。”很久以前,黎明就很清楚,一直与他抵背相依的“兄弟”是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女孩。

双臂死死地缠在他的脖颈上,海蓝色的长发依着盔甲垂落在胸口。深深的芷兰香飘荡在空气中,每呼吸一口,都是一股眷恋,牵扯着离开的心,不愿让它离去。

但知道了这个秘密又能怎么样?

“哥,你离开教庭吧!离开这,带上薇朵儿远离这片浑浊的土地。”她是这样说的,但能感受到她拥抱的力量愈加强烈,甚至连同那颗心也要羁绊着即将离去的心。

“把我放走了,你怎么办?”指尖穿过如缕的秀发,黎明对着窗户外湛蓝的天空比划了一个微笑的动作。

要知道我和她可是定下了在另一个世界的约定。

黎明的笑意加重几分,心中却无丝毫眷恋之情,只能带着略微的歉意回望着这个世界最后愿意爱他并为此付出一切的人了。

“我父亲是教皇,他一定不会对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做出什么惩罚。”嘴上说着,泪水却在滴落,她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迫使里面的泪水不要滴落,因为她不想直至最后都不能留下一个笑容。

“要一直笑着!要快快乐乐的生活。”小心地挣脱了她的拥抱,手指划过她的脸庞带走了泪水,双手捧起了她的面颊,在她的额头上,沉沉一吻。

这便是他为她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随后带着沉重的脚步推开木门,庞大的盔甲包裹着的不过也只是一颗单纯的心而已。

“嗯!”点头,她微微地点头,眼泪顺着面颊滑落,经过嘴角,是微笑……

“哥,薇朵儿爱黎明,温莎也一样!笨蛋……”即便隔得很远,她知道他也能够听到。这份心将永远被保留,永远。

空白的通道,一片空白,路的尽头一片虚无。

黑色威武不屈的盔甲,瑰丽动人的郁金香刻纹,还有那由无数黑暗编织的锁链一又一条层层封锁住了,温暖的心房。

没错,属于教庭独特的火刑即将开始了。

黎明观摩着这艺术品一般美丽动人的天使雕像,谁能清楚这才是令人迈入死亡的刑具!它所拥抱的十字架将会在正午,阳光最为灿烂的时候被远处用来聚光的上帝雕像所点燃。

那恶毒的火焰听说是能燃烧灵魂,剥夺寿命的火焰。这便是教庭特殊的火刑,时光流放。

“神爱世人。”手持着**的权杖,沉甸甸的一本《神典》被放置在石台之上。看往不远处的众信徒带上了仁慈祥和的微笑,他便是主持这次火刑的神官。

“有罪之人,黎明。已经被剥夺了属于信徒们的言论权利,但仁慈的主,依旧赐予你最后一次忏悔,阐述自己罪恶的机会。”神官这样说道,不断地靠近被无数黑色钢链牢在十字架上的黎明。

耳朵凑在他的嘴边,似乎在聆听他最后的遗言。

“谢谢了,兄弟。”这便是黎明的原话,用着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告诉这位神官。同时也是那八人中所剩的最后一人,朗姆。

“你居然企图再次拜见圣女!该死的亵神者!万恶的异端!”神父气急败坏地竭声大吼着,他这一行为不由引起了无数观看火刑的教徒大肆怒斥。整个信徒群中一片骂声,而属于维持现场的教庭骑士却沉默一片。

“不用说什么了,我已经到了。”这温柔的声音似乎能缓和一切的怒火,无论任何辱骂的言论,恶毒的誓言都能在这温柔的笑容中瓦解。

“圣女。”

在场信徒无一例外的怀着无比感恩之心跪在地上祷告着,用以表达对他们的对她的敬仰。

“薇朵儿,能替我唱首歌吗?”防具下露出一张阳光微笑着的脸,似乎没有因为这有些阴霾的天空而变得沉重起来,笑的别样灿烂。

她一直都是那样,没法学会拒绝呢?在黎明的注视下,她微微点头。

当!

礼堂之上的钟声回荡着,这预示火刑开始了。这也仿佛是歌声开始的起奏,薇朵儿仰望着天空,一缕阳光穿透阴霾的天空落在她身上。

燃烧,炽热的火焰升腾翻转着。绯红火焰吞噬周围的一切,火焰随着束缚着天使雕像的无数黑色钢索蔓延。

灼烧的痛感刺激着每一寸皮肤,强烈的痛觉会随着灵魂被火焰蚕食而变得越来越少。直至意识,一切都泯灭在悦动的焰火中。

“Listen to my voice calling you.(聆听我呼唤你的声音)”

歌声徐徐传来,那来自薇朵儿的歌声。一切都和以往一样,他人听来或许只有深深的怜悯,但在他听来除了悲伤,直剩下对她自己的怜悯吧?将一生献给光明的女人,属于圣女的职责与悲哀。

我,不会放弃的。

钢索只能禁锢住身体,却不能阻止他的声音。将这灵魂燃烧殆尽,他也要大声的呐喊。如果教团的信徒都爱戴着她,那他将远胜所有信徒千倍,万倍的爱她!

咔、咔、咔……

裂纹爬上锁链,这是他极力地挣扎。直至钢索承受的极限,随着四溢的火星断裂成无数碎片。

“Pulling you out of Darkness (将带你走出这片黑暗)”

薇朵儿的歌声并没有因为他的任何行径停止,他朝着她迈下沉重的步伐。而维持秩序的骑士却有几人按耐不住,将腰间的十字剑拔出对准了黎明,只要他稍作任何过激的举动,就会被他们一拥而上挥剑斩杀。

嘭!

金属护膝与地面撞击在一块,迸发出一些闪烁的火星,但依旧无法与他满身燃烧的焰火相比。黎明诚恳地闭上了双眼,右臂高举在胸膛前,完成了他最后一次骑士礼。

映着火光下燃烧的身影,异样的神圣感油然而生。

对不起,没法再继续守护你了。

你还记得吗?在一片银白的雪霜里。一位男孩宣誓保护另一位女孩……

砰!

一声莫名的轻响成为了薇朵儿最后一个音符,新式的炼金武器怒吼着喷泄出带着火药气息的弹丸,被弹药击穿了胸膛的薇朵儿蜷缩着躺在血泊之中。

眼中充斥着悲伤,她张口试图吐出几个字眼,然后嘴角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意识沉入了无限的黑暗中。

受伤,原来是这么疼……

这么久这么久,你一直都在保护任性的我。

抱歉了。另一个世界,也要拜托你守护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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